Sunday, January 25, 2009

除夕·阿爸

習慣性背過太陽,卻總忘不了那利刃犁過般的毒辣。也就在那么一個平凡燥熱的午后,我和阿爸安靜的困坐車龍,漫漫的,昏頭昏腦的籠住我們。阿爸隨口哼起一支歌,不知道是黃清元還是鄧麗君,反正聽起來都一樣的飄渺遙遠。歌詞我不太記得,總之脫離不了情情愛愛,你儂我儂的膩人甜蜜。俗氣。只差沒有脫口而出。窗外扎人眼球的風景像一條敞開的拉鏈似的,馬路劈開兩端的店鋪鬧哄哄,越發襯出應節的喧鬧和擁擠。跑過了四五家銀行,不是碰著機器罷工就是吃了閉門羹,好不容易辦妥了原先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兩個多小時早悄悄溜走了。照例是要絞下車窗探頭望一望,怕惹著阿爸卻又不敢了,便牢牢盯著比記憶中衰敗而蒼老的天空(曾經是讓人驚嘆的潔凈明亮,沙漠般的無邊無際)。鱗鱗發亮的屋瓦偶爾反射一道刺眼的芒,是它經歷幾個世紀的摧殘,依然內斂而深邃的挺立如洞悉萬物的智者,傲慢的象征。車子騰騰前進一陣,無聲的煞在偌大的黃色格子里,車身微微震動。阿爸,漆在大柏油路間的黃色格子不就是個艷麗的告誡?警察叔叔要是有緊要的公事,在大門口進退兩難不是很焦慮嗎?想著想著,搓去了后背不斷漿出汗水的痕癢,然后決定把想法變成一個秘密。我不想再為阿爸添麻煩。阿爸為什么老得那么快,雖然搞笑我不在行臥冰會凍死人,但我還是希望能用自己的能力孝順阿爸啊。可事情演化逐漸像場追尋多于恒定我就迷茫了。阿爸額頭的皺紋怎么那么深,套句西甯爺爺的話,竟深到陰間去了。真可怕,我不想老,更不希望阿爸死掉。每次經過那種臨時搭起的棚,四周懸掛花花綠綠的錦布,繡上墨黑斗大的字,什么高山仰止駕返瑤池的,像回鄉。阿爸總是輕描淡寫地說,有人冬瓜豆腐,隨之和身邊的阿媽不熱情的討論啊那個誰誰誰終于回鄉了。我只不吭聲的注視穿孝服的孝子孝女在原地繞圈子,還來不及看清他們悲痛的神情車子便絕塵遠去。這樣草草略過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誰會在意譬如失去郵戳的旅行那么孤寂,天地那么大絕對允許升華或墜落任你自由來去如魚,我還是忍住不問一句why did you stay我知道它早已抹去意義。緩緩駛過一家金鋪,阿爸說你看左邊。我把失魂落魄的心情收集定眼一看,有個大塊頭雙眼翻白戴著耳機,兩只腳在半空中有節律的晃蕩,幾近中年卻一副孩子王的模樣。是個智障兒吧。阿爸一臉倦怠的樣子輕輕地說,做人那么輕松多好,什么都不用想。阿爸是否也厭倦了面對我的拖累和一無是處?我無法再擺出一副處之端然的姿態當阿爸的話像扇過來的一記響亮耳光,擊碎了隱忍的羞恥和自尊。血絲浮現的印記火烤一般。我在不顧不管的成長但沒有想過傷透了誰。于是我們也就抱憾而拒絕思念如預言如宿命轟然一時后的熄滅,等待痊愈和救贖。然后阿爸的擁抱又把我自那灰燼拎起,默默的提點我永遠不會一個人。阿爸喜歡栽種,聽一聽我念好不好。正月,蘭蕙芬,瑞香烈,櫻桃始葩,徑草綠,望春初放,百花萌動。要怎么回饋生命的無心插柳呢聽著就覺得漂亮得不得了。阿爸,我們還有好多好多春節要一起過,誰也不許放棄誰。時間開始啟動咒語永生,我承諾會為愿望而拼了命努力,直到豁然明朗始終一天。除此之外我再也不求,再也不。

2 comments:

晴心 said...

这一篇拿去参加《花踪》也不错。

benedict_me said...

呃...我其實沒有認真寫,見笑了...
只是某個有點感觸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