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une 14, 2009

懷鄉


他在離開盧森堡的三天后驚醒。水母幽亮而輕微涌動的黯藍澆得他一身汗濕,空氣隨著茍延殘喘的老式空調顫抖,于是生命從此有了謎一樣虛無的存在感。房間是簡約的現代風格,以少量棱角分明的家具和裝飾,髹上單純的黑白,打造了一種透明玻璃瞬間碎裂的空曠。挑起的眼睫掀起了懸掛的簾,無垠的夜空沉靜如放牧了的時間,順著流風竄入他敞開的衣領。他擦掉汗水碾過額頭的痕跡,起身斟了一杯冰牛奶,此時隔鄰扭開了鐳射唱機,蕭邦的離別曲刀鋒一樣逼近他糾結的發根。他鬼域里的母親在他的瞳孔翩然起舞,血紅的布幕拉開。他彈吉他,腳踝晃動輕擊拍子,撥動的指節讓鋼弦劃開一道濕漉的縫,微疼。他戰栗著失去的寂靜,無力的碎了一地晶瑩,濃膩的乳便自在淹沒一群無依的島,還兀自往黑暗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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