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October 14, 2008

黑暗之光

















不,不對。那份栗然的抗拒到達得太早,他陡然止了腳步。
張望。將眼神放逐般的驅趕。周遭是安靜的,木制的架子看起來很牢固,沒有任何異樣。
幾顆頭顱揚起又無聲的垂下。默然的接納他的出現。那種氣氛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在這里扎了根般的呼吸,幾個世紀以來的人們來了又去,向他打了個照面,然后他不再見到他們。
他們也是這恒河沙數的歲月里,摸索著回家的路吧?在百足川動的熙攘中徹底迷失的人們。
一想到那些都是與他無關的瑣事,兩道糾結的眉頭又舒展開來。

他還不會死。要對這混帳的生活展開復仇。不允許那么快的死去。

連步伐都輕哼著痛快的呻吟,他淡然的走進去。
是了,就是這厚顏無恥的音樂。他有點受到冒犯的頓挫。
空氣里粘著看不見的污蔑,和一支流行抒情歌曲如膠似漆的纏綿。他冷笑,想讓他動容還早得很呢。(沒有音樂牽羈的人比較自由,他說。)



她們都美麗不可逼視,驕傲的挺著熠熠生光的氣勢和溢于層面的柔媚。他瞇了雙眼,左手捋著下巴逐步接近她們。經歷如花叢中伺機待候捕蝶人瞬間的一撲,他終于在一個隱沒陰影后的胴體前站定。微微探身,端詳,極像一個容易戳破的謊,搖搖欲墜的。

拋出的物體速度要多大才能使它成為一顆人造衛星呢?

應該要扯上因果循環的說法。饕殘的吞食結出的孽果,爆裂,滾熱的汁液在頰齒間流淌,沾上了赤裸的肌膚就擦洗不掉。
直到灑下自身的血液才能得到救贖。
活著不僅需要眾聲喧嘩的堅強意志,還要慣于服用言語的嗎啡。一張嘴一對面,相互喂養的沉淪,拖曳著彼此的發絲。恨入骨髓。

而他在這里。
在這里風化無盡前赴后繼的犧牲。他是下一個。
他終要死。終要成為密布星河的,一顆閃著冷金屬亮光的人造衛星。
死過就不可怕了。有人呢喃。

不牢固了。他感覺地表層的松脆,什么時候埋下的毒癮即將炸得粉碎。
怎么可以靠得那么近。
鼻尖的汗珠在退縮,他想掉頭狂奔。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迅猛的抓起她。擄走小雞的鷹般銳利。
剛在收銀機前调匀呼吸间奏,愕然發現海军蓝的衬衫都湿了。一場熱病后的虛脫。
他又回到那個出口。冷氣調得很大,背后涼颼颼的。
害怕了嗎?他疾步離開,沒有留下答案。
他所竭力掩藏的懦弱,正以反方向行走,消失。

他渴望的宿命始終沒有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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